江苏省淮安中学

 

       【摘要】
      “明天的表演会，我们请她穿上新娘礼服，所以……”

　　留白艺术研讨题是学生主动提出的。经过小组合作学习，小组竞争交流，该情境问题得到圆满解决。本课例是新课程理念与《中国高考评价体系》的展示，体现了其所倡导的创新、多元、开放、关联等特征。

　　【关键词】

　　留白艺术  情境问题  小组合作  创新思维  四层四翼

　　【导读】

　　本案例纯属偶然，原不在教学预设之列，是学生“强”加给我的。

　　《秋雨》是2021高三全国适应性考试语文试卷中的文学作品。作者川端康成，对于许多高中生来说，是陌生的，他们虽然学过中篇小说《伊豆的舞女》，但记忆不深，理解不透。更何况作为另类的小小说《秋雨》呢！对于这篇业界公认晦涩难懂的文章，笔者“上穷碧落下黄泉”，惨淡经营，备课充分，课上得自以为完美——不论是文本的解读鉴赏还是四道试题的理解分析。然而，在课务收官之时，学生给我出了个难题，也启发了我久违的灵感，我认为它有研讨的必要，于是因势利导，才有了下面的案例。 
 

　　【案例】
 

　　《秋雨》试题讲评终于结束了，我长舒了一口气。正在我身感“轻舟已过万重山”时，平时好多嘴的孙亦然冒出了一句石破天惊的话：“小说结尾‘所以……’是什么意思？”我心里一惊，这确实是个未解之谜，是我的疏忽。于是我决定顺着这个问题往下探讨。

　　我说：“同学们，试卷虽然分析完了，但还有一个小遗憾。请大家看小说最后一段：‘明天的表演会，我们请她穿上新娘礼服，所以……’和服店老板在我的耳边悄声说了这么一句。这里的省略号该如何理解？请小组合作讨论交流。”

　　这个问题一抛出，犹如“误入藕花深处，惊起一滩鸥鹭”，教室炸开了锅，大家主动各找小组，操练起来。

　　第二天课上，“名校组”代表抢先发言：“省略号的作用嘛！有好多种，比如列举的省略、声音的中断与延续、节省原文或语句未完等。要理解省略号的含义，必须联系上文……”

　　看着他慢条斯理地卖关子，下面的同学躁动起来。这位同学一看不妙，连忙正经起来。继续说：

　　我组注意到“新年和服表演会”，“律子作为模特参加新年和服表演会”暗示生命的倔强和顽强，面对病魔，律子勇敢坚强、直面生活，追求幸福美好的生活，可敬可叹可赞。而前文“小姑娘身裹山茶花图案和服的细节”暗示生命的陨落，令人哀伤惋惜。无论是疾病还是死亡都不能寂灭人们对美好事物、对精彩人生的执着追求。向死而生，一面要勇敢地面对死亡，一面要更加积极地生活。病中的律子依然如十五六年前一般，倔强地抗拒着命运的安排，勇敢地追求自己幸福快乐的人生。律子作为模特参加新年和服表演会启迪每一位读者热爱生命，不屈不挠、坚韧顽强地面对现实，无论逆境顺境都要无畏无惧地笑对生活。

　　“名校”话还没说完，“豪横组”就迫不及待了：

　　咱们谈省略号的含义，你们却整人物形象，扯远了。我觉得“新娘礼服”这个意象是正解的钥匙。请看第22段“打扮好了的新娘子也从这里经过。我偶尔回头，看见排号早的新郎新娘从会场里走出来，站在我的身后拍摄纪念照片”，结婚预示着新生命的诞生。有衰败逝去之人，有未来的新生之人，这里暗示着死与生的轮回、死与生的对比。哪怕生命孱弱易碎，可柔弱的生命与冷酷的命运反复抗争所绽放出的绚烂光华仍然无比夺目。而第23段“原来律子正用不和悦的目光，凝望着站在被秋雨打得朦朦胧胧的玻璃窗前拍纪念照的新郎新娘”，这就是律子对待新娘子的态度。所以，和服老板的话完整地翻译出来，就是明天的表演会，我们才给她穿新娘礼服，因此今天没有给她穿，因为没穿，所以才有抵触情绪。其实，老板没有理解律子，律子不是闹没穿礼服的情绪，而是有自己更深层的考量。

　　我不禁颔首，大加赞赏，提示说：“人物形象的分析理解有助于解决问题，甚至文中的一些细节也可以探索。那么，律子深层的心理是什么呢？谁来深挖？”

　　“行稳致远组”举手示意，我同意后，他们说：

　　下面让我接着“不和悦”往下说说我们的意见。其实，文中出现两次“不和悦”。第二次对新娘子的“不和悦”的眼神，展现了她异质性的存在的一面。对充满希望的新婚夫妇冷冷旁观，也许不屑，也许嫉妒，也许渴望。就算自己穿上新娘的衣服，也只是表演。似乎活也好，死也好，真也罢，假也罢，都按照天定的规律存在着，不用任何人刻意干涉。律子从小就不善言辞，但她那双不和悦的眼光以及紧闭着的倔强的嘴让人印象深刻。面对着新生与寂灭，律子表现出了很强的自我掌控意识，自己的人生一定要完全交由自己来做决定。她一直在追求着，就算是燃尽自己的生命，也要交付自己一场完全属于自己的生命的华宴。第一次对待做手术的“不和悦”，是一种对手术的否定，而这种否定，正是表达了一种对生命的肯定之美。律子作为一名未经手术的先天性心脏病患者，她生命中的每一天都在直面死亡，她用她“不和悦”的目光表达了她对生命的执着。立足于死去表达生，向死而生，这就是日本文学中的一种独特的美学境界。

　　宏篇大论，切中肯綮，掌声雷动，久久不息。我不禁叫好，庆幸之前我对文章的赏析没有做无用功啊！

　　沉默了一会儿，“隐形的翅膀组”不甘示弱，也要发言，他们说：

　　正如“名校组”所言，和服老板没有正确理解律子的心思，这是一种反衬烘托的手法。作者说“这孩子很有出息啊”，这赞赏之语该怎样解读，五六岁的孩子被冠以“有出息”，可以说“我”是小女孩的第一知音。“我”为什么会这样评价？请看相关文字，“这个五岁的女孩子独自一人蹲在站着大人的腿脚后面，总是闷不作声。她那双不和悦的眼睛射出强烈的光芒，那张倔强地噘起的嘴紧闭着。我向我的贴身护士探听，据她说这女孩子几乎每天都要花上两三个小时这样独自乘电梯上上下下。就是坐在廊道的长椅上，她也是绷着脸，不吭一声。我试着同她搭话，她的眼睛却一动不动。”小女孩的安静、倔强、孤独体现了她对冷酷命运的抗争。后来护士说律子“看到贴邻病床的孩子死了，不愿做手术，要回家，不愿做手术，要回家。谁劝说她都不听”，这里侧面描写律子的执拗，不是表现律子的胆怯与逃避，而是表现她求生的倔强，是她面对不幸命运时的坚决抗争。这就是“出息”，与众不同的主体意识。所以，“我没有去欣赏京都的红叶，宁可来观看律子的表演。”表达了我对她的赞颂。

　　掌声熄灭以后，“不负韶华组”猛地站了起来，激动极了：

　　前面同学说得都很棒，我还要提醒诸位，在评价律子时，不要忘了细节。下面来看两个孩子的不同选择与不同命运结局。对于那个做过手术的孩子，即将死去的幼儿的母亲的平静，是一种认命的平静。“孩子静静地入梦了”“她身裹山茶花图案和服”，应该是对死亡的委婉描述。叙写“许多做心脏手术的孩子”的表现是铺垫，与律子倔强求生的做法构成了鲜明的对比。无论是幼小生命的陨落还是迟暮之年的不安，都是再普通不过的事情。生命的意义是自己赋予的，或平淡，或燃烧，完全是每一个人自主的选择。自始至终，作者都没有表现出对那些染疾孩子的过多同情，或大肆强调他们的不幸。作者只是温柔地对待他们的不同选择，不特意将他们做出区别。人事纷杂，每一个人就像是车窗上一晃而过的雨滴，行色匆匆，融入生命的海洋里消失不见。

　　时间在流逝，可把未发言的组急坏了。

　　“黄金时代组”忙着补充：

　　本文题为“秋雨”，理解人物心理，不可舍本逐末。请看“秋雨”的描写，“我从流动的节奏中，听到了音乐。”人事纷杂，每一个人就像一滴水，融入生命之海流流停停，停停流流。生命的节律中有流动的音乐，那是生命的真谛。当秋雨化为火星的那一段，暗示着律子命运的改变。秋雨可理解为命运和人生中的困难，而火影则代表着生生不息，生命的顽强。这也与本来生命垂危的律子最后存活下来相照应。小说的结尾戛然而止，这正是日本文学中“掌小说”擅长叙写生活片段的特点。这种把生活“切开”、无头无尾表现生活的原生态的叙事风格来自于他们的日记文学传统。

　　……

　　讨论渐趋热烈，活动臻入佳境。窗外春光融融，室内春暖花开。我不觉莞尔，心旷神怡。

 

　　【评价】
 

　　《秋雨》作者川端康成是新感觉派的一位不倦的探索者，这一创作方法，依赖于作家认识世界的方法，取决于作家的思维方式。川端康成提出：“表现主义的认识论和达达主义的思维方式，便是新感觉表现的理论根据。”基于此，我想到了用新课标倡导的思维方法来解决情境问题的策略。

　　而标题中的人文思维与创新思维正是《中国高考评价体系》的重要内容，《中国高考评价体系》将应考查的素质教育目标凝练为四层——“核心价值、学科素养、关键能力、必备知识”。其中学科素养是合理运用科学的思维方法与学科相关能力高质量地分析问题、解决问题的综合品质，它包括“学习掌握、实践探索、思维方法”三个一级指标，语文学科的思维方法是人文思维和创新思维，人文思维侧重联想、类比、引申等方式的运用，后者侧重通过运用直觉的、顿悟的、灵感的、形象的、逻辑方法提出新视角、新观点、新方法、新设想。思维认知能力是关键能力和必备知识的基础。

　　而本案例正是为了培养学生进行独立思考和探索创新问题情境的内在认知品质而设计的。

　　本节课学生的表现可圈可点，令我惊诧。他们的搜集处理信息的能力是那么强大，思维是那么活跃，思考问题的视角是那么敏锐，合作与竞争意识是那么强烈。这使我想起阿基米德的宏论“给我一个杠杆，我能翘起整个地球”，是啊，只要给予学生足够的资源，他们会创造别样的惊奇！

　　首先，本案例讨论的主题是创新性的。学生通过自己的逻辑思辨和敏锐的洞察力，发表独立的、有创造性的看法，发现复杂新情境中的关键事实特征和有价值的新问题。学生提出的“明天的表演会，我们请她穿上新娘礼服，所以……”的留白艺术研讨就是一大创新工程，不论在考查内容“四层”上，还是考查要求“四翼”上，都体现了创新性。

　　其次，本案例的问题答案是多元性的。留白艺术研讨题本身是具有很强的情境性，各组学生能够从许多个视角观察、思考同一个问题，这些视角有语境、人物形象、环境描写、细节描写，甚至作家创作风格等。

　　再次，本案例思维方法是开放性的。学生能够灵活地运用不同思维方法，发散地、逆向地解决问题。如学生指出，“和服老板误解了律子的‘不和悦’”，这就是发散思维与批判性思维结合运用的产物。

　　最后，本案例的情境活动是关联性的。学生能够将所学知识迁移到新情境、新问题中，得出新结论，并且加以反思与验证以确保新结论的可靠性。律子的倔强与生命的顽强在文中是一以贯之的，既有不同年龄段的异质存在，又有两次“不和悦”的人际不和谐表现，还有作者借“幻影”与“秋雨”的象征抒写，对这些，学生都作了反复的说明与印证，最后证明结论是正确的、可靠的。

　　研究新课标，学习《中国高考评价体系》，明确“一核”、“四层”、“四翼”的内涵，用人文、创新思维之花，探索、解决情境问题，我们在路上。